曾卓琪：把文化艺术的内容，像扩音器一样扩散到来长沙的游客

西班牙语译者，独立策展人，艺术评论人，前行美术馆执行馆长，前行美术馆策展人。巴塞罗那大学艺术史高级研究硕士。已出版《阿米：星星的孩子》、《许愿池》等数十部译作。

2021年4月，我策划的第一个展在潮宗街的公共厕所落地。因为我当时一直在关注厕所文化里性别权力问题，在做了很多研究和资料积累之后，迫切想借助展览来表达看法，所以策划了展览《野放之域》，来传递当时对这件事的思考。艺术对我来说跟阳光空气一样是很自然的事，充斥在我们的生活之中，你愿意去感受就能感受到。

因为没有团队，所以练就百般武艺。上到与艺术家沟通展览方案，选择作品、空间、展览主题，下到自己刷墙和拧螺丝钉，最大的阻碍是在做大项目时常常觉得体力跟不上，因为事事都想亲力亲为，非常需要解决问题和现场执行的能力。比如在布展过程中，怎么把艺术家的想法实际执行落地到空间作品上。作为独立策展人，需要自己摸索一些方法。

准确地说，在生活和工作中，我会不自主地去关注女性的权益，也倾向于关注少数群体的权利，我不喜欢宏大的叙事，想讲述多元的道路。因此倒不是有意在策展过程中去植入女性的思考，这些思考是我关注的一小部分。身为女性，我也会在做艺术行业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去关注一个群展里女性艺术家的比例，去考虑是否对少数群体友好，包括厕所展这样一些社会议题展览。工作方法会呈现自己的思考方法，我只是在思考的时候会带上女性的角度，但并不是只想把女性角度作为自己的工作方法。

我常常会去观察国外的美术馆在做什么主题的展览、他们的学者和策展人如今关注的议题是什么。举个例子，早在三五年前巴塞罗那已经有很多展览在讨论人工智能、性别政治、肖像权等问题，但这些问题在中国以展览的形式被讨论存在一个几年的时差，我觉得这个差距暂时是克服不了。而且很多时候国内还在做美学教育的展览，去告诉大家怎么看展、培养看展的习惯等，大众还需要一些时间去关注更深更严肃的主题。

我觉得这一点和艺术家是一样的，就如艺术家做完一个作品后会好奇观众的反馈，而策展人是艺术家与观众之间的桥梁，我们希望把艺术家的想法呈现给观众。因此在做展的时候，在确保艺术家作品呈现的完整性的时候，肯定还是希望观众可以更多地参与到这个展览，能够听到他们的反馈，比如我们美术馆有留言本去收集大家对展览的看法。

去年的艺术长沙，在长沙有三个展览，其中有一个在省博的展览，是三个人的个展和在一起的，让我印象很深，有一种在看威尼斯双年展的感觉，艺术家的作品质量很高，整个空间、灯光、策展动线都非常专业，展陈和策展设计思路很棒；

还有谢子龙影像艺术馆的《观看之道：今日摄影中的历史映像》，讲的是摄影史古今的对照，这也是我自己研究生的领域方向，所以觉得长沙能有这样的展览真的很好。以及谢子龙影像艺术馆的开馆展，包含了贝歇夫妇的水塔，罗伯特.卡帕的战地摄影等，在2017年的长沙能有这样高质量的摄影展是件很难得的事情，让我印象很深刻。

我觉得这是把双刃剑，一方面有些人吐槽这种网红展，觉得别人拍照打卡影响到自己观看作品，有一些不文明的观展礼仪的存在。但另一方面我觉得这类网红展对于培育艺术市场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因为很多人可能是为了拍一张看展的照片而第一次走进艺术馆，至少提高了摄影艺术的发展和大家的审美意识。但是我觉得观众也会慢慢增加自己的鉴别能力，想去看一个好的展览的人会找到一个看展的方法，找到值得去看的展览，这是一个过程。

今年是我们美术馆的第十年，我们去年一直在做的行动叫《上街吧！美术馆》，希望美术馆可以从太平里的巷子里走出，走到太平老街上，走到长沙的市中心。我们发起了《太平老街艺术季》，希望来长沙的游客可以感受到长沙网红城市除了小吃还有别的东西，比如艺术、建筑、历史和文化。并且我们也一直在梳理太平老街值得去看的历史建筑，也联动了湖大建筑系，一起梳理了太平老街的建筑纹路。所以我很想借助太平老街这样一个核心的位置，把文化艺术的内容，像扩音器一样扩散到来长沙的游客。因此地理位置对于我们美术馆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希望我们美术馆可以把艺术家的内容、城市的文化通过我们的策展、通过我们的活动，例如太平老街戏剧节，让长沙的市民感受到太平老街有不一样的地方。美术馆是有公共教育的职能，所以我们的地理位置也让我们有这样的使命感，去做一些有利于公共教育的事情。

在前几年，可能策展不是一个很成熟的行业，策展人比较少。但现在策展人好像变成一个人人向往的职业，策展已经变成了一种方法论，出现并影响到了很多行业。因此我觉得未来的策展会更多元化，像今年大地艺术、商场策展很流行，艺术和不同的行业联动起来。并且我认为在越来越多人成为策展人后，大家把自己研究的方向带到策展领域后，展览的类型也会越来越多元，因此多元化会是今后策展的一个方向。

我自己的策展方向还是一直聚焦在社会议题和周围世界。比如去年的茶场村艺术节，是因为我自己住在茶场村；做野放之域公共厕所的展览，是我一直在关注厕所里面的性别问题；包括去年做太平老街艺术季，是因为我在来美术馆之前都不怎么来过太平老街，会觉得这里很游客、很同质化，但当我来到美术馆后，我每天走在太平老街的街道里，发现这里是一街十巷的鱼骨形街区除了一条主街之外还有十条很有意思的小巷子，巷子里有书店、历史遗迹、特别有意思的人生活在里面，这是之前大家不了解太平老街的地方，所以后来发起太平老街艺术季，是希望把我对太平老街的观察呈现给大家。未来我可能会更关注传统文化、非遗民艺类的作品，不想局限在西方游戏规则下的当代艺术市场，而是做有内容有观点的展览。